上傳日期:2014-07-20 23:26:37
系統分類: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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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8日,一場名為《南亭,作為一種方法》的展覽,在南亭村碼頭的關氏宗祠開幕。廣州美術學院雕塑系——實驗方向的大五學生,歷時五周,深入南亭村調研和體驗,13名學生共創作出6組作品,記錄下他們所理解到的南亭村。
南亭村,是廣州小谷圍改造成大學城之后保留下來的村落之一。隨著七年前廣州美術學院緊挨其旁邊落地,這個傳統的華南鄉村,漸漸變成美術用品一條街、 藝考學生的臨時落腳地,也成為美院學生租住獨立工作室的首選之地。淳樸的村民對此包容接納,對于著裝奇異甚至做著各種行為藝術的學生見怪不怪,樂意成為他們的第一批觀眾。七年來,他們迎來送往數以萬計的學生。華南鄉村文化和現代都市文明在此交融。俯瞰廣州現存的城中村,南亭只是其中的一個,但又是獨一無二的一個。 關氏祠堂是南亭村最重要的文化空間之一。村民從出生、結婚到辦喪事,統統都會在此宴請,也是全村商議大事的地方。11月8日這天,關氏祠堂又迎來了一場“大事”———美院學生的展覽。
踏 入關氏祠堂,引人注目的是祠堂天井左側的麻石地上,擺放的一副由黑黃相間的膠帶貼成的中國象棋棋盤。而“棋子”,卻是三三兩兩的戴著建筑工人帽與農民草帽 的人,并且從棋局本身來看是一局殘局。有“好事者”戴著不同的帽子化身棋子坐在了棋盤之中,旁觀者可以自由指揮不同的棋子移動,一場博弈即刻發生。
這件作品來源于學生在調研時聽聞的一個事件。據說村里有幾片閑置用地,地產開發商想要征地改造。作為回饋,開發商允諾給每位村民“三十平方”的補償,但后來村民簽字同意的并沒有過半數,征地就此告一段落。
學生由此得到靈感,創造了作品《三十方》。在30平方的空間里,做了一個殘局。工人帽子象征開發商,草帽象征農民,隱喻兩者進行的博弈。策展人之一何翊翔解釋道:“有些村民很有權利意識。土地對于他們來說,可以種植農作物,可以自己選擇如何發展。但賣給開發商后,決定權就被讓渡出來。此外,物價飛漲,持有土 地也可以平衡與物價的博弈。”
祠堂的另一面,是一個由過去村里家家戶戶都有的竹制蝦籠以蜂窩結構挨個緊密連在一起的裝置。走近看,你會發現每一個蝦籠,即每一格蜂窩底部都貼上一張南亭村的旅館廣告。細細一數,120多個蝦籠,竟有120多張不同的名片。這意味著南亭村一個彈丸之地, 竟容納了這么多的小旅館。這件作品名稱為《小天地》。
據學生們調查顯示,南亭旅館的使用者多為來美院考前班學生以及外校學生,美院的學生多在外長期租房住。雖然學校提供學生宿舍,但宿舍本身比較壓抑,私密性差,因此旅館可以幫助他們獲取一些私人空間。
策展人兼課程老師、廣州美術學院副教授陳曉陽分享道:“在調查過程中,最讓學生觸動的是社區的彈性,它的硬和軟。美院只有單一的教學功能,從而和一個有機的、正常的社會形成對比。學生和社會之間互動的彈性和張力,在這個作品中顯現出來。”
次日上午,記者再次來到南亭村,卻看到這場展覽因祠堂里要辦喜事擺酒而提前落下了帷幕。當問起祠堂門口的村民是否有進去看過展覽時,坐在摩托上的大哥興致勃勃跳下車準備走進去看看。當知道展覽已經撤下時,他覺得有些可惜。
南亭村毗鄰美院,這樣一場展覽會對村民能形成多大的影響?策展人何翊翔說:“很多村民其實無形中通過美院學習慢慢改變了對于藝術的認知。有些村民就發現可以開畫具店,自己也可以去學畫畫。對于藝術,村民其實已經習慣了。”知識系統的差異,或許并不影響村民去感知屬于他們的文化與歷史。
陳曉陽在展覽前言中寫道,“我們希望找到作為方法的南亭,可以在層層的傳說與數據的證實與證偽間浮現出來。作品與當下更息息相關,這些青年人更愿意用身體和頭腦來測量現實的深度和廣度,將社區作為一個思考的基點。”
最后的漁民
學生何智勇、楊俊義用磚頭砌出了一個迷宮似的裝置,并在里面填上了水和沙子,放上幾艘他們做的小船模型。他們說,這是以前南亭村的水路。他們中的一位家在南海平洲。過去,平洲和南亭的水路是相通的,理論上他可以劃船來上學。在調研中,他們發現南亭還有最后一艘船,以及最后一戶漁民。此前,他們想做的方案是向南亭村租借一艘船,劃回南海,去感受這個空間變換。結果實地落實才知道,現在船過不了洛溪,但往南走卻可以去香港。
后來兩個同學以南亭剩下的最后一戶打漁的兩夫婦為素材,做了一個裝置。在大學城沒建成之前,南亭村還有二十幾艘漁船,這個曾經是漁民最為重要的謀生工具,現在卻慢慢淡出原住民的生活。漁民關叔也很樂意和學生分享自己年輕時候的故事,他帶著學生“出海”,繪聲繪色地講他和關嬸兩個人當年勇斗海盜的故事。關叔今年60多歲了,打魚曾經是他的 謀生技能,但現在已經變成一種可有可無的消磨時日的方式。關叔的三個孩子已在外成家,并且會給家里匯錢,他并不需要自力更生。可是,除了打魚,他也不知道 可以做些什么。
“僅存的一艘漁船也只能是作為漁歌消散后的一個歷史的碎片———向來往的人群提示著這里過去有過日落船舷,那些已經不在的漁船對于后來者只能是一個模糊的形狀和冰冷的數據。也許,多少年后的南亭人就只能通過小小的模型去感知這個曾經繁華的‘水上南亭’。”在作品介紹 中,學生們寫下自己的感受。
新住民
張原也是《南亭,作為一種方法》的參展人。展覽上,他與兩位同學聯合展出了一組關于流浪的行為藝術作品,兩部六分鐘短片。時 間回放到2007年,張原正參加美院考前班,當時便已經住進了南亭村。2008年考入廣東美術學院后,因尋求藝術創作的獨立空間,他搬出了宿舍,住在南 亭。說起當時的南亭,張原不無懷念。當時南亭的人流還比較少,地面比較干凈,畫社只有幾間,靠近大學城南四路的路邊都是飯館,每到晚上都是人頭攢動,擺桌 甚至都可以擺到路邊。
而今的南亭,當我們走到商業街時,張原隨手指了指商業街二三層,大大小小的都是畫室,估摸有兩百多間。以一間 畫室小則二三十人,大則上百人來計算,人流的暴增程度不可小覷。張原說:“對于社區,它的空間不單單是房子空間,也是人與人的空間。現在的南亭村很擠,這 個擠并不是路本身空間的擠,而是陌生人擠在旁邊,你明明是路過而已,卻像是置身繁華的鬧市逛街。”走到南亭村的外圍,也就是大學城南四路上,張原指著半包圍了村莊的圍墻說道:“這是亞運時為了美觀而建的。但是對于藝術生來說,把村莊包起來是破壞了整體。”
對于很多人來說,南亭只是一個暫居的地方,外來者張原何以對南亭產生如此深的感情?面對南都記者的提問,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因為我的生活在這里,我對生活有感觸。南亭于我是現階段的第二個家。我現在住在南亭的家不像宿舍一樣的格局,我努力布置成家的感覺,因為那是我生活的空間。但如果你只當作是你住的地 方,吃飯的地方,你不會有感觸,也看不到背后的一些東西。”
張原租住在南亭的“家”里,一樓擺設了一些畫架,二樓是一個會客廳。樓 梯口擺著一口小水泥缸,里面小魚在水草中游動。再往里走,兩條老式長凳橫在客廳中央,幾套茶具安然放在桌上。茶桌邊上是一個大大的玻璃魚缸,里面只有一條 小魚游動。靠墻是張原的工作桌和作品架,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材料和精美的作品。
張原神秘地說,其實這個屋子里很多物件都是他在南亭村撿回來的。那口水泥缸是他在村里路過被吸引的,缸的兩側各印有“壽”“福”二字。兩條老式長凳的由來更是有意思,他們本是南亭小公園的公共設施,后來政府 建了水泥桌椅便丟棄了。張原發現兩條長椅不見后覺得很是可惜,在南亭村四處尋找,終于在一個墻角里發現了它們,和朋友一起搬回來稍稍磨制上漆重新使用。后 來在重新磨制的時候,雙手沾上了一股豬油味,他才恍然大悟:這木長椅在很久以前或許是用來殺豬的。
張原欣喜地分享著他在南亭尋到的各種寶貝,這些寶貝或許并不值幾個錢,但在他心里,它們具有和金錢無關的價值。這是一份感情,一份對歷史與文化的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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